54321点火

您好请不要盯着比格犬

【盛强】震动与加热毫无意义

01-06见彩蛋




高启盛裤子大开着帮哥哥收拾,一粒一粒扣子扣好,西裤上沾了恶心的液体,姑且用纸巾擦去。等把高启强趋近于复原,他才穿好裤子,拿上威士忌酒杯,指甲边上还聚了一点血珠,不声不响地出去了。高启强还在后面关心他:“阿盛,少喝点酒,应酬你让手下帮你就行。”



高启盛低低地回了一句好,刚才的性事消耗了太多体力,他的步子有点虚浮。等他关上门,高启强看到了被弟弟遗忘的那杯剩酒,捞过来一饮而尽,洋酒和白酒不是一个风味,一个是夜z会一个是鸿门宴饭局。他从来不觉得酒哪里好喝,喝完头有点晕乎。书远远地卡在土里,好像春天到了能长一棵孙子兵法树,他横竖看不进了,干脆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。




07


沾毒没有走投无路一说。假如高启盛是哪个贫民窟的文盲小孩,被人拐着去贩卖,那还可以施舍一点同情,说他是无知之罪。高启盛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和四年高等教育,其中就包括禁毒知识宣传,彩色麻古虽未法律定性,用在人身上是个什么光景他还看不出吗。能叫人颅内高潮、求着给他送钱的东西,毒得明明白白。他还沾,活该千刀万剐。



渠道,干小灵通这么多年,他最擅长的就是搞到渠道。他本来想告诉他哥,“之前有个渠道,可以绕过审查,进国外的麻古”,想想又不妥,便改口为“有个渠道进小灵通”。他是砸了几十万台在手上,但自从贩卖药丸以来,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一般。几十万台的窟窿没日就被填补,接下来便是无休无止地日进斗金,这产业怎么这么爽。高启强饶恕了他,踩着弟弟给的台阶就下,把罪责归因为自己不让弟弟进建工。



他宽限弟弟太多,一开始超出了道德,现在又远远越过了法律。于是量刑定罪与民怒神罚代他执鞭,把高启盛的命运一步一步抽去死角。



去死不是一下子的事情,英文语法说,去死是个瞬间完成的动作,那它肯定是没有策划过自己的死亡。不是一开始就计划着要送死的,先是想问问神明这个劫过不过得了,祂的指点一向暧昧不明,全看求问的人作何解。掷茭的人从三番占卜里窥得佛不渡,眼泪缓缓下流,死便从这里开始了。



当着警察的面,让高启强断臂求生。

这次沾毒的事儿要是让高启强帮忙摆平,那么钱途官途可就都拦腰斩断了。高启盛把自个儿进监狱都不够,减缓他的死刑也得左右告求,非得当场送命不可。



没有他哥帮忙,硬归家其实挺难的,陈金默平白送了命,没人看管他,高启盛借着先前走私彩色药丸在船厂那里打通的关系,绕过火车与飞机的搜查回到京海。一身衣服自穿出京海就没换过,有股馊味儿,想着要去见他哥,还跳水里洗了一遭。湿淋淋的衣服挂在船头,皱巴巴摇晃,太阳不算热,照着船只亮堂,高启盛躺着想,人死了皮肤是不是也这么凉的。



找地方也费了一番心思,真正到京海比他打电话告诉高启强的要早一天。京海很大他又不敢打的士,能抵达的位置有限。那几年大街小巷积极在翻修,太新的地方他不甚了解。面馆是个好去处,他在地下遥遥往上看,建筑设计得很刁钻,内厅和阳台之间有点隔断。他点了碗面,趁老板择菜,从后门窜上三楼。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办过热闹婚礼或是开店仪式,现在虽然年久失修很破败,但左右还高挂着红绸,怪喜庆的。他巡视一圈,像给自己看墓地风水,又赶忙下楼去。店老板无知无觉,看他低着头大步出门,道了一声慢走,他猛地回身说:“我明天还来。”



老板不知道怎么回,就点了点头,问“好吃啊?”,高启盛斩钉截铁,“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”。第二天他果然依言来了,风尘仆仆的模样,不知道昨晚睡的桥洞还是公园长椅。他请老板稍等,还有个人一起吃,没多久,一身白西装很阔佬的人急匆匆赶来,抓着他手臂要他走。他一仰头,说哥我今天生日。



上个生日过成什么样,高启强虽当时不在场,事后势必心知肚明。这次还要亏待,实在于心不忍。然而也没有办法,彩色药丸已经被定性为毒品,按刑法五十克枪毙一次,高启盛达成筛子都不够的。“生日快乐。”



高启强妥协了,吃碗生日面再走。高启盛埋头吃面的时候一直在心里排练,送死也是一门技术活。高启强还缺个投名状,不能更好,他就把李响一并带下黄泉。他内心喃喃演习,嘴上还和哥哥攀谈:“为什么我做什么都是错的,”高启强你敢报警!“好像我越努力越错。”高启强你他妈报警抓我?

高启盛胡作非为早已挥空的高启强膝下的黄金,他四处为弟弟奔走,求领导高抬贵手,这会儿竟还在心软,一句怪他的话都没有:“傻仔,谁没有错的时候。”



高启盛没有闲暇感动,一个劲在心里默默重复,高启强你他妈出卖我。“这件事情,哥哥会帮你摆平,”不用了哥……我的事情不会再麻烦你了。“等你再回来,一定要听话。”……高启强你他妈出卖我,我是你弟弟你报警抓我,高启强你他妈出卖我,我是你弟弟……



眼泪快要脱离眼眶了,高启盛把面碗托起来喝汤,挡住红红的眼睛和给面加盐的眼泪水。高启强看他吃得差不多,拿来帽子给他扣上。他心里又舍不得了,就当是临死了再待一会儿,不行就,当做是再排练一会儿。



他戴着那顶帽子想要去亲高启强,又被帽檐阻挡。大街上人来人往,高启强被他这个举动吓一大跳,僵在原地,见高启盛不动了,又怕是自己误读了弟弟的身体语言,张着嘴没说出个什么。高启盛把帽子摘下,珍之重之地吻了哥哥,两人的嘴里是统一的猪脚面味。



“哥我还想再吃一碗面。”



高启盛一走,十年八年都难再见,偷袭要个吻,高启强只好给他免责:“你还没吃饱?”



本来其实不饿,但断头饭怎么可能吃得饱。他点点头,心里喃喃,桌上两个空碗会被老板娘收走,所以等下掀桌子,就只有一个碗的动静,会不会弱了点。余光看到一旁的瓷杯,给它连坐了四分五裂。



吃猪脚,高启强你他妈出卖我,吃面,我是你弟弟你报警抓我。这些话含含糊糊地和在面条和猪肉之间,没有分贝,只在他心胸里震耳欲聋。演习完毕了,要上场动正格的,被出卖和报警轰出耳鸣的脑子委屈了一般,想要再抒个情:“从小到大我给你找了不少麻烦,这次我帮你一次。”




08


陈书婷实际上根本不在意高启强心归何处情属谁人,她前一场婚姻被白江波拖累,连着儿子一起遭殃,东躲西藏,活得太窝囊。她只希望家能好好的,高启强跟她做做表面文章不要紧。高启盛则不要高启强一直救自己,平常日子里能还像旧厂街时一般亲近,知根知底,就心满意足。高启强偏生把两边给反了,礼品盒精致包装,里面塞的爱却刚好不是收礼的人翘首以盼之物。



弟弟在太平间躺着,脸上盖着一层白布。陈书婷在香港挂断了他的电话,明言不会再带儿子回到他身边。两个三口之家一夕破碎,高启强靠着车门哭得哽咽难仰,吹过他的风都被沾湿。



他没告诉司机目的地,老板崩溃成这样,一个开车的实在也没胆子问,只好在附近来回兜圈子,等高启强自己发觉车子在原地打转。高启强最终红肿着双眼从绝望中抬头时,看到还在市公安局门口,想起方才接受审讯时重复了八十九遍的“我弟弟贩毒啊,是我报的警,我弟弟他贩毒,我报的警”,对前座沙哑地开口:“开回家。”



谁都不在了,还家呢。



高启盛最后的时刻吃着面条状态整个是一个大写的“视死如归”,说“这次我帮你一次”跟说遗言似的带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,但是高启强当时急着把弟弟送出京海,对这种诡异的状态失察了。这当然不是他的错,换成别人只会更乱,他已经是用尽心力去保高启盛的了。



但任何一个牵扯到至亲死亡的人都会一个劲怪罪自己,全盘揽罪:“如果我早点注意到小盛的状态不对,带他逃走,他的自投罗网的计划是不是就不会成功。”内疚把他放在火上炙烤。



屋里没什么遗物,高家即脱即洗的规矩从过去困扰弟弟变成现在困扰了哥哥。高启强从书房翻出了三兄妹的相册,当时小灵通才有点起色,一家人三五闲钱,想着拍些合照做纪念。照相馆的人扛着相机到家里来,教他们怎么摆姿势,三兄妹煞有介事地当模特,笑得真心实意。



高启强抓着相册,后知后觉审讯大半天没喝水,干渴得厉害,回到客厅找茶喝。凉透了的陈皮茶下肚,涩得不行。

有沙发不坐,高启强坐在沙发腿旁边的地毯上,他用了整个的三魂七魄去看,把五脏六腑四肢都扑在上面,照片里的高启盛笑得开开心心地比耶,他就被左右了,跟着比耶。照片就是一张纸,里面都是过去的事,对着相册笑和动作都是很傻的。高启盛把他哥也变成个傻仔了。



高启盛走后他没有哪一秒不想弟弟。不止那些会思考的神经想念,不会思考的神经也想。高启盛好像已经变成他的一部分,弟弟走了就会幻肢痛。手会本能地想去抱住,脚会想要往他所在的方向去走。



照片里挤在一起的三兄妹,兄弟再难相见。纵然他再怎么抱着那个相册摇晃,上气不接下气地哭泣以至于肌肉痉挛,胸膛灌满剧痛像有火在烧。颤抖和高温,不能把照片变活人啊。




en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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